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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而殘酷的勞動:顏寧的海上日誌

作者: 綠色和平海洋專案主任 顏寧
太平洋的鮪魚漁場,有多達 3,000 艘漁船日夜不停的捕撈。漁工甚至必須連續作業達 18 小時。太多的船、越來越少的魚,越來越高的代價。當一艘漁船連維修的時間也沒有,更沒有人有時間休息。

前言:在中西太平洋捕撈的鮪魚佔全球60%,日本、印尼、韓國、菲律賓、美國與臺灣,是其中六大漁業強權。太平洋鮪魚業是全球性的,如果我們能改變它,並在此建立一個較佳的模式,才能夠繼續為眾多人口提供營養來源,維持住漁業的工作機會,同時,守護地球與海洋的健康。這也是這趟航程中,綠色和平的船艦「彩虹勇士號」與專案團隊共同擔負的使命。

就在這一篇投書於《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見報隔日,海洋專案主任顏寧即整裝上船,此刻,她隨著「彩虹勇士號」一起展開為期兩個月的航程。過去兩週,她緊湊的工作,包括觀察漁船,拜訪船主、訪談漁工,同時為隨行團隊翻譯,協助將太平洋鮪魚業現狀傳遞出去。她寫下這篇觀察日誌,與我們分享太平洋上鮪魚業的現況,包括漁船上擁擠、無隱私的居住條件,低薪、薪資苛扣的普遍情形,與漁工的超長工時,和繁重單調的工作性質。

彩虹勇士號的工作人員們

隨著船艦「彩虹勇士號」在太平洋航行至今已三週,第一次看到南十字星的興奮很快被暈船的折磨取代。溫帶水域風浪時常顛簸,狂風暴雨讓帆船左搖右晃。茶水和飯菜四處飛濺,開會到一半連人帶椅直接滑出門,傾斜的甲板可以實驗太空漫步。沒有航行經驗的我們覺得器官重整,老是想吐。原本只是快要乾嘔,一聞到廚師使用的異國辛香料和大量起司,腸胃立刻隨著上上下下的甲板沸騰起來。

但船程時間緊迫,有同事即使一個早上吐了四次,也還是得壓抑著不適照常開會和工作。每天我們核對太平洋島國寄來的最近資訊,調整航向,有時會派直升機先確認船隻方位,幸運的話我們能在既有的航線附近發現漁船,若得到船長的同意我們就能登船拜訪。

顏寧在漁船的船長室確認航海資料
圖說:顏寧在漁船的船長室,確認漁船捕撈日誌、漁船執照和航行紀錄。

前幾天我們在美屬薩摩亞短暫停泊,在港濱能聞到魚類混合著油氣蒸煮的味道。全球最大的罐頭廠座落在港邊,兩家罐頭廠日夜不休地持續生產,產品直送美國市場。政府官員告訴我們,這個國家百分之八十的收入都來自於鮪漁業,一個廠維繫2,000 個工作機會。鮪魚,是他們的經濟命脈。

對在南太平洋作業的船隊又何嘗不是。我們拜訪的漁船上有 16 到 18 人,許多印尼船員首度出海、離鄉到語言不通的漁船上工作。這些船員跟我們沒什麼不同:看到新鮮事(例如抓到超大劍旗魚,或遇上一艘載著好多不同國籍外國人的充氣小艇竟然跑來他們船上參觀),先拿出存錢買的平板或手機拍照。休息時間趁機打盹。如果離岸很近或船靠港,他們想盡辦法破解無線網路密碼然後傳傳 Line、用自拍棒自拍。當船出港時,在還能收到電信訊號範圍內打最後一通電話給媽媽、妻小或女朋友。

原來,罐頭裡的鮪魚是這樣來的…

延繩釣線動輒八、九十甚至上百公里,每天作業時間長達十幾小時,魚況好甚至每天只有兩三小時睡眠時間。船員得忍受粗重髒污、危險又離陸地遙遠的漁業勞動,每個月可能只掙三、四百美金,雖然看來微薄,對船員的家人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是英雄。忍耐一個合約,甚至辛苦兩個合約,在印尼可以蓋一棟房子,加上不小的田地。

昨天一個船長跟我描述他們怎麼工作:「我們現在(傍晚五點)起鈎會起到明天早上四點,如果我們看這次抓得好會賺錢,就馬上再放緄(下繩)。」「馬上喔?不休息嗎?」「馬上!我們吃飯 15 分鐘,吃完馬上繼續工作,要再五、六個小時才可以休息。這次就可以休息三、四個鐘頭。不過起鈎是輪班制,三小時換班休息,不然大家會累倒。」即使有輪班,這樣長時間的艱苦工作還是讓我吃驚。

漁船上的漁獲

辛苦工作的漁工們

讓海洋、魚群與人,都得到善待

原來,超市貨架上的鮪魚罐頭,來自這麼密集甚至幾乎殘酷的勞動環境。而我們這一趟航程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現場目擊,留下影像與紀錄,作為要求政府和企業改善漁業管理方案的依據。在美國,我的同事正一步一腳印地遊說零售商和超市,希望漸漸淘汰不永續又破壞環境的產品。而臺灣在太平洋擁有最多船隻,它能夠扮演扭轉情勢的角色。此刻在大浪顛簸的海上,我想與你分享這些生命、這些故事,因為我知道許多人都關心海洋,當有更多人發現海洋被掏空的真相,我們可以在還來得及的時候一同阻止。太平洋上的鮪魚業是一個全球產業,它可以有不一樣的面貌,讓海鮮來自更永續的捕撈,讓在這片廣闊海上勞動的人們有更合理的勞動條件,地球、海洋、魚群與人,都得到善待。

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們必須積極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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