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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暴雨堵路 樓梯搬垃圾桶 清潔管工撐到底:最緊要條邨乾淨

作者: 綠色和平

一年前席捲全城的「世紀暴雨」,在你的記憶可只是一場過雲雨?對清潔管工 May 姐而言,卻是一場惡夢。入行 30 年雖見盡風雨飄搖,但面對她和團隊打理的港島屋邨在去年頓成澤國,邨內更有兩座大廈猶如垃圾「孤島」,只能上下一心用扶手電梯和樓梯搬運垃圾桶,現時回想十個月經歷仍猶有餘悸,「梗係驚再嚟多次,搞到而家先輕鬆啲」。

無懼日曬、風吹雨打,依然做到敬業樂業,是責任也是愛。「世紀暴雨後工作量大增,辛苦到發惡夢,但唔想條邨變得污糟邋遢,所以點都要撐住。」

水來將擋 「當時冇人話驚」

訪問當日持續下着毛毛雨,至午飯後才見雨勢稍停,甫入邨已見清潔工友穿着難分汗水或雨水的濕透襯衣,埋位準備清掃落葉。「呢條邨寧舍多樹葉 ,(落完雨)一日要掃兩輪,多一半工夫都唔止。」只見人稱「大家姐」的 May 姐聲如洪鐘,俐落安排十多位伙計到洗樓、洗地、通渠等不同崗位,便帶我們逛一圈這條幅員廣闊的屋邨。

因應港島地勢,不少屋邨均是依山而建,像我們第一站來到的大馬路,便將屋邨分成上下兩區。怎麼覺得這片斜坡份外眼熟?May 姐的自述,喚起了一年前的記憶——2023 年 9 月 8 日,與強颱風「海葵」殘餘相關的低壓槽,造成全港多區暴雨成災,黑色暴雨警告信號破紀錄生效逾 16 小時,而眼前的馬路當時發生嚴重山泥傾瀉,巨石夾雜沙泥堵塞全部來回行車線。

2023 年「世紀暴雨」期間,大量泥水湧入邨內,May 姐與清潔工人團隊仍然謹守崗位,清理積水及疏通渠道。 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2023 年「世紀暴雨」期間,大量泥水湧入邨內,May 姐與清潔工人團隊仍然謹守崗位,清理積水及疏通渠道。 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May 姐當日正好上班,早上 7 點多赫然發現大量泥水湧入邨內球場與扶手電梯,於是一方面請求房屋署增派人手協助,一方面急忙召集十幾位同事盡力疏通渠道。「當時我哋冇人話驚,冇人知道咁危險,淨係諗住條梯唔浸就得㗎啦,打後先識驚。」

五個人·十個月·廿大桶垃圾

連日風雨過去,市面大致回復平靜,但 May 姐的噩夢才剛開始——由於部份路段在暴雨後全線封閉,令垃圾車無法駛近邨內其中兩座大廈收集垃圾。「但做呢行冇一日唔使做,好似食飯咁。」

儘管一班工友曾經集思廣益,「諗過用繩、用斜板,甚至將啲垃圾桶直接『瀡』落去」,束手無策下只好每次出動五人小隊,日復日將超過廿個滿載的 240 升容量垃圾桶(每個載重可達 110 公斤)先用扶手電梯繞路送抵另一收集點,再將「吉桶」經樓梯運回大廈,不只手腳、腰背酸痛,更提心吊膽意外「甩手」,令垃圾桶從扶手電梯高處墮下。「初初連瞓覺都發惡夢,拉桶啲聲好似打鼓咁⋯⋯個個做到阿媽都唔認得,好陰公。」

由於垃圾車無法駛近邨內兩座大廈收集垃圾,清潔工友只能以小隊形式,合力將垃圾桶經樓梯運回大廈,勞損之餘亦擔心意外發生。 相片由香港天主教勞工事務委員會提供
由於垃圾車無法駛近邨內兩座大廈收集垃圾,清潔工友只能以小隊形式,合力將垃圾桶經樓梯運回大廈,勞損之餘亦擔心意外發生。 相片由香港天主教勞工事務委員會提供

最壞情況維持逾兩個月,房署終設置兩條臨時垃圾槽,讓工友將垃圾由大廈平台投放到路面,再由垃圾車收集,一紓燃眉之急,但兜路、淋雨之苦依然未解決。偏偏道路於 2024 年 3 月重開單線行駛,倒垃圾安排卻未有跟隨改變,反令清潔工把垃圾桶推出車來車往的馬路時險象環生,直至 6 月底全線開通才正式「復常」——折騰接近十個月,方叫 May 姐和團隊鬆一口氣。

當局後來設置兩條臨時垃圾槽,清潔工友總算可以將垃圾由大廈平台投放至路面,再由垃圾車收集。 © Greenpeace
當局後來設置兩條臨時垃圾槽,清潔工友總算可以將垃圾由大廈平台投放至路面,再由垃圾車收集。 © Greenpeace

體感愈來愈熱 大樹菠蘿也預示

循馬路往上走,再轉乘另一扶手電梯,原來這裏也是屋邨範圍。「你諗吓我哋行都濕啦,唔好講話做。」May 姐繼續如數家珍,指着這條「暗斜」遠比看起來難捱,那座高聳斜坡如何清掃,又沿途介紹伙計們各自的防暑智慧:除了定時休息、補充水份、毛巾墊汗等老生常談,有人每日必備兩、三件衣服替換,有人則頭戴尖頂帽,「遮到陰又唔怕吹走」。

相比霎時風雨,曠日持久的酷熱天氣同樣難受。May 姐形容最近兩、三年特別有感愈來愈熱,慶幸尚算保住團隊無人中暑的「金漆招牌」,但挑戰確實更大:「呢條邨有棵大樹菠蘿,平時八月十五中秋過後先食得,但今年仲早仲誇張,都未夠六月十五就咁快得。」

May 姐帶我們遊走屋邨,不消一會已經汗流浹背。 © Greenpeace
May 姐帶我們遊走屋邨,不消一會已經汗流浹背。 © Greenpeace

有人認同、尊重 再苦也值得

上到最頂,落到最底,終於折返起點。「呢條邨帶你行咗都未到三分一!」難怪 May 姐不諱言以往叮囑仔女「讀好啲書」,勿做這份辛苦工,尤其初出茅廬時不只自己被稱作「垃圾婆」,「我同嗰位阿姨講,你點嗌我唔緊要,唔好叫我仔女做『垃圾仔』、『垃圾妹』,佢哋有名畀你叫。」

不過,在整趟三小時的訪談,May 姐言語間有幾多句「陰公」,就有幾多句「幸運」——所謂幸運,可以是上司探班時一件西餅,可以是邨民閒聊中一句認同,「佢哋會講『點解你哋條邨咁乾淨?』係㗎,呢度 30 幾年樓齡都咁靚!」也可以是團隊風雨同行的一種默契,「我一個人叻冇用,係要成個團隊叻先有用、呢班『馬騮』要聽話先得,唔聽話點做都唔乾淨」。

苦中帶甘,放諸 May 姐 30 年的清潔工生涯亦是如此。「有時聽到一句『辛苦晒』,就會覺得值得——雖然做得辛苦,起碼有人認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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